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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故乡的那棵老榕树

http://www.mipang.com时间:2011-03-31  来源:米胖旅游网  点击:4064

李永旺

耸立于家乡山寨西头的那棵古榕树,虽然傲视千余年风霜雨雪,历经无数次兵匪战乱,至今仍然苍劲挺拔,郁郁葱葱。我分开家乡已经二十多个岁首了,但童年和少年时代与古榕树发生的故事,并没有跟着年轮的增厚而蒙上岁月的苍苔。

我的家乡,属于滇东南哀牢山区少数平易近族聚居的一个通俗彝族山寨,跟此外山寨一样,錾痕粗拙的一块块年夜青石板,把曩昔山墙连着山墙的家家户户毗连起来。要说山寨有什么分歧凡响之处,那就不得不表表发展于山寨西头,好几小我才能合围起来的那棵古榕树。

不知是风水师长教师那超凡脱俗的山水地舆经纬使然,亦或是机缘巧合,山寨设有不雅察看匪情了望孔和御敌箭垛、枪眼的西寨门,正好与古榕树相“咬合”,古榕树那巨年夜无比的浓荫,成了山寨西寨门的自然“呵护伞”,一动一静,浑然一体。

这棵硕年夜无朋的古榕树,种植于何年,为谁所种,仍是自己破土而出,已无从考证,但巨年夜冠盖遮掩下的盛夏荫凉,却使纳凉的长者乡亲们感应感染到了无比的舒服。

仍是在年夜集体挣工分过日子的上个世纪六七十年月,吃过午饭的乡亲们便会围拢在年夜榕树下,有的在进行激烈的扑克年夜战,有的在进行“楚河”、“汉界”的两军对垒,有的则把对襟褂子纽扣解开在年夜摆龙门阵,借以消磨失踪山寨夜幕降临之前的年光。也许是年夜榕树那拄地擎天的年夜度,冲淡了酬报扎起来的“篱笆墙”,贫下中农和田主、富农这些“阶级仇敌”,且则健忘了彼此之间对立的“界线”,在游戏输赢和摆龙门阵傍边自由地放尽兴怀。

绕膝孩童更是不甘寂寞,缠着嘴里叼个洪流烟筒的老爷爷们,讲强盗与土司之间为争夺土地而发生火并之事,或者讲那些八怪七喇的神话故事,幼小心灵中那一束束简单剖断好与坏的情感,时而跟着“大好人”蒙受不幸而伤悲,时而跟着“坏人”遭到惩处而快慰。

在阿谁山寨还欠亨电,照明靠火炬,甚至整个寨子没有一部半导体收音机这样的豪侈品的非凡年月里,谁家娃子在外从戎回籍投亲,或者是在山外上班的“八级工”回家休假探望妻子孩子,年夜榕树下便显得热闹不凡,全寨子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城市不约而同地聚积树下,听那么有限的几个村里长前途的人讲山外发生的新奇事。

跟着春秋的增添,我和年夜榕树的故事也逐步多了起来。

我上学时,正赶上农业学年夜寨和教育战线反潮水“英雄辈出”的很是时代,在校上课进修的时刻少少,年夜部门时刻则是在开门办学的指导思惟下走出校门加入农田根基培植,接管贫下中农再教育,就是有那么几节有限的文化课,也是在听随便从农村抽调来的代课教员讲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懂的糊涂课。而阿谁满眼都是战天斗地,谋事在生齿号**和红旗漫天飘动的非凡年月,文化糊口的极端窘蹙,在今天看来简直是不成想象的,能看上一场县城放映队翻山越岭送到山寨来放映的片子,就算是最年夜的知足了。年夜人们看屈指可数的那几部影片,虽然热度不亚于彝族火炬节,但看过往后很快就舒适下来了,而我和同龄伙伴们却都有极强的“复制力”。

记得看完片子《地道战》后,我和伙伴们按照“剧情”需要,分作八路军、平易近兵和日本鬼子、汉奸,很是投入地玩起了地道战。作为“高家庄”最高批示官的我,把“军力”匿伏在年夜榕树和挖有了望孔、枪眼、箭垛的寨门上,将打完松籽的松球棒子,算作手榴弹投向“仇敌”,把从山上采摘的橄榄算作枪弹“发射”。待“枪弹”打光,“手榴弹”投完,“仇敌”攻上寨门后,我又批示年夜伙同“仇敌”进行“肉搏战”。等战斗竣事后,敌我双方又齐聚年夜榕树下互相讲评体例,部署下次新一轮的“作战方案”。尽管那时我们饱受物质糊口与文化糊口双重窘蹙的煎熬,但仍是玩写意犹未尽,乐此不疲,玩到深夜才归家是常有的事。

辞别了游戏的童年,我和火伴们的乐趣转移到了上山打麂子、套兔子,夜晚黑天捉鹧鸪、捕野鸡上来。

一次,我和火伴们到一个日常平常很少有人帮衬的密林中去抓归巢的竹鸡,收成颇丰,而且在回来的路上还很是幸运地用火枪打下了两只羽毛异常鲜艳的年夜锦鸡,年夜伙显得很是兴奋。来到年夜榕树下分完战利品筹备各自归家已是深夜两点多钟了,这时,俄然刮起强劲的夜风,年夜榕树上传来了一声声“狠哥哥、毒嫂嫂”的惨痛鸟啼声,为没有月亮的深夜,增添了无边的惊骇。

这种惊骇如同交感神经被通上电,伙伴们的心瞬间收紧了。因为关于这只不知名字的鸟的故事,年夜伙还就是在年夜榕树下听老爷爷们讲的。说的是良久以前,有一对相依为命的俩兄妹,哥哥讨了妻子后,日渐疏远了自己的妹妹,后来竟然成长到各式凌虐自己的亲妹妹,非打即骂还不算,夫妻俩把妹妹的眼睛熬煎瞎后,又把妹妹哄骗到虎豹虎豹出没的深山密林之中喂了野兽。后来,屈死妹妹的冤魂酿成了一只鸟,一到夜晚便发出那一声声惨痛的“狠哥哥、毒嫂嫂”的漫骂。

为了给年夜伙壮胆,我鼓足勇气,把火枪瞄准年夜榕树鸟叫之处抠动扳机。

枪响事后,一股即将受到赏罚的后怕,迅速传遍全身,使我颤栗不止。但在我脑子一片空白时,却没有看到屈死的冤魂从树上落下来,只见被铁砂子击中的榕树叶纷纷飘落,仿佛在训斥我这不知好歹娃子的轻薄。

自打记事起便与年夜榕树结下的不解之缘,到十七岁从戎入伍那年竣事了。长者乡亲和伙伴们得知我要到离家很远的吉林省去当铁道兵,便纷纷向我祝贺,并在我上路那天,在年夜榕树下为我把酒壮行,送出山寨寨门后又送出了离家很远的山垭谈锋止步。待我即将翻过一道山岭回头看时,长者乡亲和伙伴们还在跟我挥手请安呢。这时,我在心里立下了这样一个“志向”:到外边后不光要好好干,还得瞪年夜眼睛看,专心记,用耳朵听,把看到的、听到的实足装到脑子里,等回到村里时在年夜榕树下为长者乡亲和伙伴们好好地摆一摆,经由过程我的讲述,让那些一辈子也没有分开过山寨的白叟们开开眼界!

这种精采“愿望”,却跟着我一走五年而破灭。当我回到日思夜想的山寨时,曩昔闭塞落伍,一到夜晚即被漆黑笼盖着的山寨,电通了,路通了,信息渠道通顺了。长者乡亲们虽然还时常在年夜榕树下唠嗑摆龙门阵,但夜晚惠临便各自坐在电视机前体味同内外年夜事,体味致富信息。再后来,我在外边成了家,回家乡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回家小住几天看看怙恃双亲,也是往来来往仓皇,无暇他顾。但每次回家走到年夜榕树下,儿时嬉闹玩游戏的情景,便全都如片子剪辑镜头般浮现面前。抚今追昔,除了对历经风雨剥蚀已轰然倾圮的山寨寨学生发出一丝感伤之外,对年夜榕树那超然于无我,用挺直躯杆迎击雷霆万钧的不朽生命力,肃然起敬。

宋代诗词巨匠苏东坡,为发泄被贬官悲愤郁结的心绪,在闻名的《赤壁怀古》中发出了“祖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花发。人世如梦,一樽还酹江月。”的感伤,为自己功业未建鹤发已生的无奈人生作了“小结”。若是这名政治上不得志,生平郁郁寡欢的东坡居士,当初能够来到山寨一睹年夜榕树对深深扎根那片土地的执着,对生命的那份诚恳,我想他对人生的理解,对宦海的失踪意,生怕会是此外一种立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