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走
走出飞机，一阵凉风骤然袭来。
想不到昆明的地面温度只有21度。
而不到两小时前我逃离的城市，35度的高温至少把脑细胞熔化失踪一部门。
凉风让我倏然清醒，意识到自己走得太慌忙了，连长袖衣都没筹备一件。
但这趟旅程，我四个月前已经起头筹备。若是不长短典的阻碍，蒲月便该来到这里。
心比脚更快，只好见步行步了。
南窑客运站，所有开往文山的远程车都满了。
觉得山穷水尽，倏忽听得有加车。
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以比远程卧铺还贵的价钱坐上那辆小中巴。蜷缩在狭小的座位上，身前死后是一群平易近工模样的人，看起来脏兮兮的。烟味和汗臭直往我鼻子钻，但又无法开窗，只要稍稍把车窗拉开一条缝，凌厉的夜风便像一把小刀无情地划过来……
其实不开窗，车子里面也是够冷的，凉气开得很足，别人都穿了外衣，只有我这个莽撞的外埠人，瑟缩在短袖衫里。
开车前没来得及上洗手间，车子开出不久就连过道的加座都满了，我再也没有挤出去的机缘。坐在我身边阿谁没有靠背的加座上的，是一个满脸乌黑，头发纠结的中年男人，三更时分一车人都七颠八倒地进入梦乡，这位仁兄也有意无意地一次次把脑壳往我这边靠。
我只好不竭地闪避，其实没处所闪了就把这颗越界寻找枕头的脑壳推开。眼睛很沉，有些痛，我知道我急需睡眠，但这种要求在这样的情形下有些豪侈。
黑夜，异乡，一个孤身的女子，与一群“土著”挤在一辆中巴车上。想想这个场景自己都感受有意思，良多人会想当然地感受恐怖，想当然的恐怖于是成了拒绝出游的理由。
而我，实其实在地来了。
二、文山
夜车跑得斗劲快，达到文山恰是凌晨5点，四周一片静寂，独一亮灯的是候车室。我不得不在这里枯坐几个小时。
太阳出来的时辰，我已经看清这个处所年夜致的轮廓，也抉择了接下来的行程。
把行李放在车站对面一家小旅社，稍事梳洗，我坐上公共汽车去了西华公园。
这座公园依山而建，嶙峋山石，参差楼阁，葱翠林木，烂漫野花，一个山野公园该有的元素根基都有，只是都斗劲简单，人气也很是的不旺。之所以还算小有名气，我想应归功于它的历史，清初就已建造的公园，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也可以剩下岁首和古玩。
而我到这里来，也只是旅客到了文山的例行公务而已。
文山，三七之乡。这个时辰恰是三七花开的季节。我在旅社歇息的个把小时，电视里一位女歌手就不竭地唱：“三七花开等你来，哎罗哎，等你来呀等你来。”
除此之外，文山其实是很通俗的一个小城。感受上，就像家乡阿谁小镇。既熟悉又目生的气息，一点点惶惑，一点点茫然。看看来交往往的面容和脚步，似乎也隐约透出一种慵懒、闲散，甚至板滞。偶然也会见到阳光下的青涩少年，有着纷歧样的朝气和帅气。他们傍边的一些人，若干年后还会保有这朝气和帅气吧——在分开他们家乡的处所，笑傲江湖。
站在异乡的陌头，想起千里之外的家乡，已然和我，两两相忘了吧？
抉择让这趟出行成为纯粹的风光之旅。我抉择不再勾留，也不去麻栗坡了，尽管事前我还考虑周全地办了边防证。
买了几盒三七花茶，坐上开往丘北的汽车，我分开了文山。
三、普者黑
丘北普者黑，念起来怪怪的名字，此行的首要目的地，号称有桂林之景，江南之韵。
到这里来，游湖的钱是不能省的，否则就完全不能领略普者黑的风味。连缀20公里的水域，搭船游上一次少说也要三四个小时。游湖，必需到景区年夜门售票处采办75元的全票。水面和沿岸处处漂游的划子并不载客游览，尽管船夫也一样是当地人。这些划子是向旅客兜销烧烤食物的。船上满载烧烤工具和食物原料，或泊在岸边以静待动，或追逐游船贴身处事。除了茄子、腊肠、韭菜等常规串烧外，还有普者黑湖里捞起来的的小鱼小虾、蚬肉螺肉，普者黑地里长出来的紫色小土豆——当地人叫紫色洋芋，再抹上普者黑自产的辣酱，味道确实不错。
所有的船，搜罗游船，都是独木舟样式的，这也是当地特有的交通工具，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难怪人们也把普者黑比做了江南水乡。
我是快要午时才买票上的游船，整条船上除了船夫就只有我一个旅客。年青的船夫有些腼腆，话不多，但有问必答，还诠释得很具体。来之前知道这里马上就进入花脸节了，问这小伙子才知道了花脸节的来历。据说古时有恶鬼袭扰这个村子，村平易近抹上花脸吓退恶鬼，从此花脸节便成了代代相传的传统节日。
丘北是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的一个县，我便想当然地认为船夫是苗族人。我果真猜对了，但小伙子告诉我，我一路看到的穿少数平易近族服饰的都是撒尼人——彝族的一个支系，也是普者黑的首要平易近族。而花脸节，自然也是彝族的节日。
小伙子很友善，原本可以兼任我的导游和摄影师，但后来我们碰见了另一条船，船上的旅客见我一小我，便友好地发出邀请。美意难却，我也就爽气爽直“跳舟”，请船夫回去歇息了。
若不是太阳热力逼人，划船湖上其实是很舒服的一回事。狭长的独木舟，小鱼一般穿梭在画卷山水中，自己就带了几分诗意。普者黑湖据说能见度达到3米，现实若干好多我不知道，归正水里密密麻麻疯长的水草是看得很清楚的。而在水浅的处所，总有良多兴奋的游人跳下去畅泳游玩。坐在船上的，也互相拿了小盆泼水取乐。普者黑是周边上班族周末放松的益处所，像我这里千里迢迢来见她一面的不多。
这里是喀斯特意貌风光区，拿桂林来类比很形象。一座又一座的奇峰异石，兀立轻波泛动的水面，如同巧夺天工。一间间瓦房草舍，掩映在荷荡竹林中，还有岸边路上不时走过的彝家姑娘，在在提醒人们这是另一个世外桃源。
更让我感受心旷神怡的，是年夜片年夜片的荷田，穿插笼盖在普者黑静谧清亮的湖面上。这里的荷花都是野生的，根基上分为红白两种颜色，都是复瓣的，硕年夜斑斓。恰是荷花盛开的季节，碧绿的荷叶和清雅的荷花在轻风吹拂下轻轻扭捏，吸引了良多游人驻舟摄影。当游船驶入荷荡深处，更让人禁不住想要亲吻荷花的芬芳。这个时辰，普者黑又酿成了江南缩影。
年夜凡喀斯特意域，溶洞天坑老是少不了的。我对溶洞有一种出格的喜爱，但普者黑的洞其实不算出类拔萃。我们看了月亮洞、火炬洞、不美观音洞、仙人洞等等，根基上年夜同小异，只是有的洞里还有可以划船的内湖，感受好玩一点。
黄昏，我们的船终于姗姗泊岸。我登上普者黑宾馆前的那座小山丘，居高临下，看到一幅如画的风光：石峰翠林夹道，宽广的普者黑湖被年夜片花繁叶茂的荷田朋分成曲线玲珑的图案，蜿蜒地伸向远方。灵动的独木舟，仿如一条条体态狭长的活跃小鱼，船上一色鲜黄救生衣的旅客，则组成了小鱼身上艳丽的花纹。
你站在桥上看风光。看风光的人在桥下看你。
按动数码相机的快门，拍下两张此次出行最超卓的照片。
四、农家乐和花脸节
第二天适逢花脸节揭幕式。此次花脸节，当地政府盛大其事，不仅组织年夜型歌舞表演、人体彩绘表演等，在花脸节的一周内还组织各类爬山赛、龙舟赛、摸鱼赛什么的，据说加入者都是当地村平易近。
原觉得会很雅观，功效打错算盘。揭幕式那天，人山人海的是够热闹了，但组织者公布揭晓日常平常的套票作废，要不美旁观任何表演都得另行购票。就连露天的歌舞表演，四周也被封了起来，搜罗旁边那座视角极佳的小山也派人据守，不让人登上山免费不美旁观。我原本想上去再拍一张普者黑的风光照的——今天旅客暴增，河面上挤满了狭长的独木舟，穿戴统一黄色救生衣的旅客嬉笑戏水，像是自觉的龙舟赛提前起头，与昨日对比又有一种出格的活力——但封山的功效，我的照片也拍不成了。
旅客车载斗量地多起来，不能站在山上看风光，也不能站在桥上看风光，因为从桥下穿过的划子随时会把一把清水连统一把笑声泼上桥来。
卖烧烤的划子也非分格外多了起来，还有在路边排开的各类风味小吃摊档、杂货摊，原本花脸节最现实的意义就是营造一个年夜庙会，让四方的人都来逛。
我当然不会买票看那无谓的表演，索性就在各小吃摊间逡巡，顺便研究一下分歧平易近族的穿戴——不是戏服，不会夸张，却一样艳丽，加倍真实。
戴着圆筒状花帽子的，自然是普者黑的撒尼姑娘，帽子前方还有一只蝴蝶结。不外她们最出格的服装服装是腰带，结尾有陆续串红色或花色的小球，每个都有网球巨细，错落有致地垂挂在死后，很是雅观。而她们的衣服，都喜欢用一种近似绸缎的料子，上面贴有反光的圆点或花鸟图案。
苗族姑娘最闻名的是百褶裙。多是白色，通俗的城市绣上几道花边，讲究的还从腰部起头就垂下一串串珠络，彩色而藐小的珠子服帖地罩在整条裙子上，看上去很像古时汉家女的服装服装。小时侯画古装美男，就经常会设计这样的“珠网纱裙”，就是此刻在戏台上，也仍然能见到近似的服装，穿上它的脚色，多是公主一类的人物。
壮族的服饰就朴质多了，几乎是清一色的深蓝粗布。短上衣，斜襟，领口、手肘各有一圈花纹。她们凡是还系一条小花围裙，看起来就像上衣下方的一块绣花。最有特色的是她们的帽子，也就是包头，颜色虽是一律的蓝黑，但双方翘起像一对同党，耳边还垂下一对褐色的流苏，看起来就像挂了两条短辫子。
也见到几个应该是外埠来的，戴的花帽子像是白族的式样。
还有几个销售清真食物的女孩，戴着薄薄的丝巾，从额头一向紧系到下巴，只给脸部留一个三角形的空间，典型的回族装扮。后来才知道，这里还有4个回族村寨。
风光看过，风情看多，我起头在我投宿的村子游逛——进行“农家乐”勾当。
我住的这个村子，进口处立着“仙人洞彝族生态文化第一村”的牌子，显然是当地旅游部门的杰作。这里是撒尼人聚居的处所，几乎家家户户都挂起“农家乐”的牌子充任旅馆。我住的那家叫“莲花塘农家乐”，而四邻分袂叫“荷花塘农家乐”、“荷花农家乐”、“荷叶农家乐”——这些名字足够声名四周的情形。出门就是荷塘，自然朴素的斑斓，让人心旷神怡。
这些都是白日才看得见的。我在这里住下的时辰是夜里快要10点，房间的简陋粗拙还让人心生疑虑。那天达到普者黑，已经天黑。事前给普者黑宾馆打过电话，知道花脸节时代的房间都订满了。这时处处去问，发现有的宾馆虽然还有房间，但价钱都已趁势拔高。
我有一个带路者，是一个在从文山到丘北的车上就起头向我搭讪的当地人。听不年夜懂他说的话，但年夜致年夜白他是想自动辅佐。为表好意，他连身份证都掏了出来，说话的隔膜又使我误觉得他自己也刚好要去普者黑，于是便驯服地跟了他走。
但逐步感受不合错误劲，此人想着法子套我的名字、电话和地址，又说他没事，是特意给我带路的，若是我愿意他这两天都来陪我玩。
宾馆房价虽贵我也没说不住，却是这位“年迈”一口替我回绝，最后把我带到这黑漆漆的村子来，并当着我的面年夜包年夜揽地和老板以50元的价钱替我订下这独一一间带卫生间的房间——当然，放置的浸染年夜于现实。而且，这房间完全未经扫除，蚊虫的尸骸，竟铺满白色床单。
一路上我想解脱他都没成功，但看他为了暗示自己人面广而不竭地和人打号召，我也就心里有底了，除非这个处所整个是一黑窝，否则我就不怕他能有什么招数。
而且天色已晚，我抉择迁就这晚再说。
果断暗示“年迈”已经好事圆满，再没有什么需要他辅佐了，把他送走，起头策画第二天要早点出去探行情，换个住宿地址，省得这家伙又不识好歹地跑过来。
老板给我送来蚊喷香，问我：“适才他说你是他伴侣？”
我说：“他说你是他伴侣。”
我们都笑了笑，仿佛心照不宣了。
第二天阳光很好，更让我感受无所害怕。探查的功效，整条村都是私人旅社，同时又充任“农家乐”景点，绝非黑店。跟开花脸节的到来人如潮涌，别说要换个处所，这里能保住就不错了——老板一向在催促我尽早抉择还住不住。
于是应机立断，抉择住下去。从第二天起头房价提为70，但已经算廉价了。而且老板照我的意思从头扫除了房间，感受也好了良多。
最主要的是，阿谁丘北人也没有再来找我，我终于安心地在这住了三个晚上。
这个村子几乎家家户户的堂屋里都挂着一副有意思的匾额：六合国亲师。
村口是一年夜片竹林，竹林深处是一个露天的空旷场所，据说每晚都有篝火晚会。再深切，则是一些彝族特有的石雕木雕，造型怪僻的人物和脸谱，鬼魅一般的神气和姿态，年夜约就是彝人崇奉的神灵了。
继续走下去，就见到两座高山夹道。前行是农田垦植区，通往此外的村子。上山则可以见到一些天坑溶洞，像“旧仙人洞”，我不知道为什么销毁，看起来一点也不比此刻的仙人洞差。
那天晚上月亮很好，又年夜又圆，竹林里人群越聚越多，篝火晚会却迟迟不见开场。倏忽一个喇叭声音响起，自称是什么普者黑打点区主任，篝火晚会改了地址，请巨匠跟着他走。
上千人就这么在黑夜中，朝着一个标的目的澎湃而去。倏忽间前面又起纷扰，说是又改处所了。果真喇叭声音又响起，说改回原地址。“请巨匠相信我，晚会必然进行。”
闲着也是闲着，我抉择索性跟踪到底，做一个彻底的傍不美观者。
事实证实，那真是一台对于之至的“篝火晚会”。数百旅客围成一个小圈子自娱自乐，阿谁什么打点区主任拿着喇叭充任司仪，使尽全身解数却始终无法活络空气。人群不竭发出不满的纷扰，主任也只得不竭地安抚：“我们正在调演员过来，请巨匠耐心期待一下。”
整个过程，我是一小我跑到旁边的山上看的。这山有名“密枝林”，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圆月的清辉和下面空位反射上来的灯光，把身边摇曳的树枝打出长长的影子，更添几分惨然。我站在一块年夜山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台颇为偏僻的“篝火晚会”。那么无聊的情景，那么诡异的情形，我居然能安之若素地呆上一个多小时，自己都感受颇有当间谍的素质，再否则侦察也行。
演员终是没有过来，来了几个年夜音箱。于是在接近10点钟的时辰，篝火终于熊熊燃起，伴跟着音箱里播出的欢畅旋律，旅客们手牵手围着篝火跳起了舞。我赶紧跑下去摄影。
过了好一会，人群倏忽四散，原本抹花脸的勾当起头了。
我还在抓着相机捕捉拍摄对象，倏忽旁边有人冲过来，动作极为迅速地往我脸上抹了一把，又倏忽钻到人群去了。见我不知所措的样子，旁边一女孩赶紧宽慰我：“我们这里抹花脸是暗示喜欢你，对你的祝福，不是恶意。”
呵呵，我当然知道，欢快的集体恶作剧嘛。于是让女孩帮我拍了两张照片以资留念。（可惜光线太暗，洗出来的照片几乎报废。）
回到住处一看，乖乖，双方脸都是黑黑的炭灰，连耳朵上都有，真成了年夜花脸了。幸好用毛巾沾沾清水，很快就洗失踪了。
——后来一个当地人告诉我，以前的村平易近才绝呢，用猪油裹上炭灰来抹花脸，叫你等闲不能洗失踪。
被抹花脸，是我分开之前，普者黑送给我的一份欢快礼物。
五、石林和世博园
回到昆明，我加入了石林一日游。
无论长线短线，但凡参团旅游就少不了逛珠宝店这一项。再加上半途还拐去据说是陈圆圆带发修行过三个月的永福寺参不美观了一下，达到石林时，已是午时。
吃过午饭，顶着火辣的太阳进入景区，人头涌涌，更添几分燠热。幸好导游带着我们避开人群，专走清凉小径。这样也好，归正石林就是一片两亿年前的海底石头，看这一块跟看那一块都差不多。
石林的景色兼有天公造物的精妙和沧海桑田的意义，在这里聚居的撒尼人又是另一道风光。我发现这里撒尼人的服装服装跟普者黑的分歧，腰带尾端不再有那些可爱的小球，帽子上的蝴蝶结也分隔移到两侧耳朵上，但服装却更为鲜艳精明。
据说彝族的服装是最为复杂的，因为有20多个支系。显然，就算同样的支系，在分歧处所也有分歧的装扮习惯。
云南的最后一天，在世博园渡过。
脚结壮地地说，此刻的世博园其实乏善可陈，不值一游。世博会已经由去好些年了，留下的这个年夜园子成了个空架子。亭台楼阁衰败，花卉树木稀少。根基上每个室内室外展区都成了旅游商品专卖店，卖的工具也年夜同小异，不外是平易近族服饰、处所特产之类。
100元的门票，其实花得有些冤。但我仍是坚持在里面走了一成天，几乎走遍所有商柜，直到把整个园子都走完，脚也几乎起了泡。
这样做的原因，除了要对得起自己的100元，还为了一枚小小的戒指。
六、戒指的故事
此次旅行中最怪异的一件事。
花脸节揭幕式那天，我在普者黑的“庙会”上买了一枚泰银戒指。套在手指上，正好占了一节指骨的长度。繁复中显出纯挚，玲珑中透出细腻的式样，以及低得让我偷笑的价钱（这样的一枚戒指在广州的精品店必定要几十块钱，而这里只出价10元，最后我还价4元成交），让我一向窃喜捡了个年夜廉价，高欢快兴地戴了一天。
仅仅一天。
第二天到了永福寺。寺院看起来很简陋，但在导游的如簧巧语下，显得地位超凡。导游一向在叽叽喳喳说了良多，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柢没细心听。好比导游说我们命运，“洪弘远师”日前刚好为了加入某个主要的释教勾当，住进了本寺。可我对释教事务完全不懂的，这个巨匠地位有多高尚，这个勾当的意义又有多主要，与我何关呢？
到了年夜殿，导游又拿起签筒说，这里的人们抽签跟汉族纷歧样，不是摇摆的，而是随手从签筒抽一根。他让我们每人抽支签，说是免费的。出于礼貌，再加上这种抽签体例我认为斗劲合理，更接近佛门不矫作的特征，于是便和巨匠一路排队抽签。
随手从签筒擎出一支，交给持签筒的小僧人。他接曩昔看看，对我笑笑：“一号签。”
不是吧？我马上有些惊奇。导游刚适才讲完一个有关一号签的传奇！
可惜那时我又在开小差没当真听。只记得故事的主角概略是昔时云南把握军事年夜权的头头，在时局动荡之际抉择不了要不要战胜钦佩共产党，于是跑到永福寺来，和住持巨匠座谈三天，又从这签筒里抽了支一号签——这签刚好蕴含他的名字“乾”——终于认清天意，下定决心投诚，后来还出任了云南省第一任处所长官。
这样一支被赋予传奇色彩的签，被我这通俗人抽到有什么用？
出去拿体味签纸，一号“乾”卦，上上签。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抽到过上上签呢，于是一向研究。可是看来看去，也不感受签语说得有多美妙，不见得一马平川事事顺遂，还说有失踪财呢。——我有什么财可失踪？
出了年夜殿，请导游帮我照张相。导游倏忽问我：“要不要见见洪弘远师？”
“啊？”
导游又问一次：“要不要见见洪弘远师？”
我楞着都不知道怎么回覆了。洪弘远师是谁？来加入主要佛事的佛门主要人物，可是，可是……与我何关？难不成导游知道我抽了一号签？难不成抽了一号签就有资格和洪弘远师对话？
莫名其妙。我支吾着“不用了，见也没用……”赶紧逃开。
逃到洗手间。
手上还拎着工具，心急一错手，那枚刚戴了一天的戒指——对了，它是不闭合的——倏地失踪到坑里去了……
我一时没反映过来。这，怎么回事？不是才抽了上上签吗？失踪财？
一惊一乍，竣事了在永福寺的短暂勾留。我记忆犹新此次失踪物，到了世博园索性把这里当成精品连锁商场，但愿能再找一枚物美价廉的银戒指。
这里的银饰简直不少，纯银的藏银的泰银的沙金的，价钱虽然已经拔高，也仍是比广州陌头的精品店低好几个坎。我当然不指望能买回一模一样的戒指，差不多的也可以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对那枚戒指印象太深了呢？转了年夜半天，藏银手链也买了一条，就是见不到合意的戒指。
到下战书三四点时，世博园已经快关门了。我倏忽在一个柜台发现了那枚戒指！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式样，虽然光泽不如原本的那枚好，价钱也斗劲高（我论价的功效，仍是比原本多花了一块钱），可是这样都能“失踪而复得”，也算事业了。
我一路端详手上的戒指，洋洋自得。有缘就是有缘啊！不枉我今天走得脚都肿了。
临出生避世博园，我最后上了一趟洗手间。此次当然毛骨悚然，戒指平安无事。
出门，坐上公共汽车，回到旅馆。一路顺遂无话。
我对劲地小包甩到床上，脱失踪鞋子，把手上的饰物一一除下来——一路被饰物吸引的功效，我手指和手腕上的累赘自然是斗劲多。
倏忽我楞住了：那枚戒指呢？又不见了！
手指上没有，小包里没有，就连装饮料的塑料袋里也没有！
可是，怎么丢失踪的呢？怎么我一点感受都没有？明明上车前还在端详，那么，只能是丢在公共汽车上了？可是那辆车很空，我一上车就坐在靠窗的单人座位上，从始至终身边都没有站过人。路很顺，转弯都不多，更没有“颠”下来的理由吧？
百思不得其解。失踪而复得，得而复失踪，这枚和我事实下场没有缘分的戒指，成了此次旅行最年夜的谜。
后来想，真的在永福寺不够虔敬？但小惩年夜戒之事，按说怎么也轮不到我，事实下场我虽不烧喷香拜佛，但也不坑蒙拐骗——至少不会欠人钱。
——石林一日游我是经由过程电话联系的，旅行社来接我的人只知道我的房间号，根柢不知道我的姓名和身份。说好一天游下来是100元，可是忙碌的导游竟忘了收我的钱。我回到旅馆想起来了，马上思惟斗争起来：原本这算是人家的错，不关我事，哪有廉价不赚的事理？再说，这样的一日游，旅行社往往宰得旅客没筹议，差我一小我的钱，他们其实并无损失踪，却有着对他们象征性的冲击，蛮有意义的嘛。
左思右想，要不要换一家酒店，让他们找不到？要不就等他们找上来好了，又不是我居心不交钱。可是直等到夜里10点多了，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终于沉不住气，拿起手机拨通这旅行社的电话——呜呼，又华侈一笔远程费和漫游费——通知他们来收钱。
人来得挺快。收完钱留了张手刺，感谢也没多说一声。我感受自己很没节气，唉，生成不是当坏人的料，只好自嘲：甘愿人负我，不成我负人。
七、回归
飞机在白云机场下降。
一开机舱门，一股热浪袭来，熏人欲昏。
后来才知道，在我出离的一个礼拜里，广州呈现了38度的高温，是今年的最高记实。而整个7月烈日似火，也成就了历史上罕有的50年一遇。
巨匠都说我会挑时辰避暑。六合良心，我之前真没想到云南是那样一个清凉世界。只不外在这蒸笼似的空气中，潜逃之心隐约已生吧。原意也只想出去好好透透气的，事实下场憋了半年了。
功效，竟无心插柳柳成荫。
2003.8
